七月十五…天灰蒙蒙的没亮,薛家那两口子又吵开了,东边的老许是烂在那土瓦中的,怕是馋坏了,嘴里塞满了白鳝泥,村长不让吃,说的是要吃死人…
这年头,还有什么比死的不怕吗?估计也就烂在那,薛红是个好妮子,给他盖了点土,大多都空着个肚皮不愿白慌了那力气,她也是心善,老话说嘛,这种人以后要去做菩萨的。
菩萨好,菩萨好,割肉喂鹰,多少是念善。
七月十六日….这日子短些,不然都是不好熬的,前段时间薛家饿死了两个,就这样的看,眼瞅着入冬,怕是又要死上不少,近来不安分,狼儿的也是要下山叼去俩…
七月十七…七月十八,都往后记着。一沓泛黄的纸页辅张,也全都是那满目疮痍。
薛红那妮子来了,大老远的便来了,她来,我拿不出东西招待,便将一个瘪豆子塞进她的补袋,叮嘱地收好。
她要看我的黄页子,吵得很,实在是坏了清静,精力好啊,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两次的喧嚣,她一次带了个干净.
她说,再过两日…他娘便去换点肉来解个馋嘴,我笑话薛红,她也不怕我笑话。多好的妮子啊,只是这荒年,又哪里是换得肉呢?米缸里的几粒米还要数呢…这事,她非要我替她记在本上。
"这回得是亏!隔壁二婶家…定是亏了那么四斤,这可划不去,是你嚷着非要去换着肉来的"
我听着那咕噜的冒泡声,那水煮的开,帮薛红前两天记着的呢,那妮子该是馋了,我不由得咽了咽,目光若有若无的往那边扫。
隔着个烂糊的泥巴栏子呢,炖的滚烂的…炉上还浮着白花花的沫汤。
薛九没理他家婆娘,只是搬着那竹凳,目光定定地看着余下的旭,倒是像极了红彤彤的番茄…
再过两天,左右也就两天…上面要来人,要来讨个自欺欺人的假象,狗又叫了起来,那狗本来是要被宰了吃的,村长说先留着,村长总是对的!
他们总算高兴了一回,殷勤的布置着,顾不上饥肠辘辘的肚皮,似乎也不再害怕着浪费力气。
我知道的,村头的狗也知道的,他们所热切的盼望着…期待的,我不知道是哪来的人,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来的那么殷勤。
但我总是知道,不怪格外的大方,怕是觉得好,不然为什么又不回去?
"跟赶着投胎似的,我呸!"老太啐一口唾沫在地上,却被旁人拉住了,那人低声窃窃私语,扯着的袖子又紧了。
"怎么?上次的肉汤你也是喝了的!那可是人家的…就数你一溜烟的灌进去"
于是他们又笑了,说着,拍了拍那老太干瘪的肚皮。
我看着众人眉开眼笑,看着两边的殷勤,看着有所图却又被有所图,来的人太过于着急,也是带来了卖相极好的粮食,可他们又是打算带走的。
他们想装个样子,写个报告就回去,于是粮食留了抛开了心思全都去了!但他们原本是没打算留的…
我又想薛家那个妮子了,已是许久不见她,她吃了那肉了?薛家二老怕是吃的满嘴流油了,却也是过去的事。
怕是吃了,要不然前些日子,也不会雀跃着专门让我记上的….
今儿,我又断断续续的写了好多,写那爬墙的虎,写东二家的嬷嬷,谁知道的,不知是谁骂了句厌鬼!我惹了么?平白的又来招呼我!
今儿,我却是想薛家那妮子了,多好的妮子,怎不来?而在张翠嫂肩上看到了,可惜也只是看到了那么儿点,忽然就有些见怪不怪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