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心


第一章 惊变

 

青云武馆的晨雾总带着铁锈味。

 

林缚的拳头砸在木桩上,震得缠在桩身的麻布簌簌掉灰。他今年二十岁,入馆十二年,拳风里已有了师父常说的“沉劲”——那是一千次挥拳才能在骨缝里养出的力道。

 

“阿林缚,你这拳再快三分,就能接我半招了。”二师兄周猛拍着他的肩,粗粝的手掌带过一阵风。周猛比他大两岁,一身横练功夫,去年在州府武试里拿过第三。

 

林缚咧嘴笑,正要回话,前院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。

 

武馆里的人都动了。

 

前院的青石板上,师父徐长风的茶盏摔得粉碎。他身前站着个少年,看身量不过十八九,穿件洗得发白的短褂,双手插在裤袋里,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刀。

 

“你说你要挑战青云武馆的弟子?”徐长风的声音沉得像压着冰,“可知我这几个徒弟,最低的也有十年功力?”

 

少年挑眉:“十年很长么?”

 

这话像根针,扎得周猛先动了。他一步踏出,脚下青石板裂了道细纹:“我来会会你。”

 

没人看清少年是怎么出手的。

 

周猛的“铁山靠”刚起势,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墙撞中,横飞出去,撞在廊柱上,喉头涌上的腥甜染红了衣领。

 

林缚瞳孔骤缩。周猛的横练功夫,就算是师父也得三招才能破,这少年……

 

三师兄陆明抽出腰间软剑,剑穗还没晃到极致,手腕已被少年扣住。只听“咔”的轻响,陆明闷哼一声,软剑当啷落地——他的腕骨竟被捏脱了臼。

 

轮到林缚时,他握紧了拳头。十二年来的晨功暮课在脑子里翻涌,师父教的“流云步”口诀在舌尖打转。他踏前半步,拳头带着破空声砸向少年面门。

 

少年侧身,指尖在他拳背上轻轻一弹。

 

林缚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道顺着手臂窜上来,像条小蛇钻进经络,瞬间卸了他七成力气。他踉跄着后退,看着少年收回手,指尖连汗都没出。

 

“三个。”少年数着数,目光扫过剩下的几个师兄弟,“还有要打的吗?”

 

没人动。

 

徐长风站在廊下,晨光从他鬓角的白发间漏下来。他盯着少年看了很久,忽然叹了口气,声音里带着林缚从未听过的疲惫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

“林澈。”

 

“林澈……”徐长风重复着这个名字,缓缓道,“万年难遇的天才,老夫今日算是见着了。”

 

那天的太阳落得格外早。周猛把自己关在房里,砸碎了所有练功的木人桩;陆明捧着脱臼的手腕,眼神发直,喃喃着“十年功夫不如人家两年”;最小的五师弟躲在角落里哭,说自己再也不想碰拳头了。

 

林缚坐在木桩前,看着自己红肿的指关节。他没哭,也没砸东西,只是觉得胸腔里像堵着团火,烧得他嗓子眼发疼。

 

“师父,他真的……比我们强那么多?”

 

徐长风背对着他,望着墙上“武道不朽”的匾额:“天赋这东西,有时候真能压垮十年苦功。”

 

第二章 歧路

 

林澈像颗石子,在青云武馆的池塘里砸出了滔天巨浪。

 

最先离开的是五师弟。他收拾包袱那天,林缚看见他偷偷把刻着“青云”二字的木牌塞进了灶膛。“我娘说,练武不如读书体面。”少年低着头,声音闷得像被捂住的鼓,“或许我本就不是这块料。”

 

周猛去了码头。有人看见他跟一群扛货的混混称兄道弟,胳膊上纹了只歪歪扭扭的老虎。林缚去找过他,看见他正蹲在地上掷骰子,面前摆着半瓶劣质烧酒。“练那玩意儿有什么用?”周猛灌了口酒,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脖子,“人家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,咱们再练十年,也只能被他捏着手腕玩。”

 

陆明进了绸缎铺当学徒。他那只受过伤的手腕总使不上劲,裁布时总歪歪扭扭。林缚路过铺子时,看见他低着头给客人算钱,手指在算盘上打得飞快,从前握剑的虎口处,已经磨出了新的茧子。

 

武馆渐渐空了。晨练时只有林缚一个人的脚步声,木桩上的麻布被他的拳头砸得越来越薄,露出底下泛白的木头。

 

徐长风偶尔会站在廊下看他,眼神复杂。“阿林缚,”师父终于开口,“武道不是只有胜负。”

 

“可我输了。”林缚的拳头还在动,汗水滴在石板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,“我得赢回来。”

 

他开始了疯魔般的训练。天没亮就扎马步,双腿陷进院子里的泥地里,直到朝阳把影子拉得老长;中午顶着日头练拳,拳风里带着血腥味,那是虎口震裂后渗的血;夜里就对着月光练剑,剑穗上的铜铃被剑气劈得粉碎,他却像是没听见。

 

馆里的米缸见了底,他才想起自己已经三天没正经吃过饭。抓起灶台上硬得像石头的馒头,就着冷水往下咽,噎得眼眶发红,手里的剑却没松开。

 

有次徐长风撞见他在院子里吐血,红点子溅在青石板上,像落在雪地里的梅。师父要夺他的剑,他却死死攥着不放,指节白得像骨头:“师父,我能赢的。”

 

徐长风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,最终只是叹了口气,转身去熬了锅补气的汤药。

 

第三章 胜负

 

五年后,这五年林缚每天都在刻苦训练,而林澈却仗着自己有系统踢了很多武馆,便欲享受起来,然而有一天,林缚约林澈在城外的演武场见面。

 

消息传得很快,附近几个武馆的人都来看热闹。有人说林缚疯了,拿着十年苦功去碰那块万年难遇的料子;也有人赌林澈能在三招内放倒他。

 

林澈来得很准时。他还是那身短褂,只是袖口绣了圈暗纹,不知是哪家绸缎庄的新样式。“你还要打?”他看着林缚,眼神里带着点漫不经心,像是在看个执迷不悟的孩子。

 

林缚没说话。他的头发长了,用根布带束在脑后,露出的额头上有道新疤——那是上个月练铁头功时撞在石碑上留下的。

 

“开始吧。”

 

林澈耸耸肩,身形忽然模糊起来。林缚瞳孔一缩,这步法比半年前更快,带着种不属于青云武馆的诡异韵律,像是……凭空出现在眼前。

 

这是系统新解锁的“踏影步”,消耗十点积分,能在瞬间爆发三倍速度。林澈甚至懒得动用更高阶的功法,在他眼里,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的家伙,根本不配让他认真。

 

但林缚动了。

 

他没有躲。拳头迎着林澈的影子砸过去,拳风里带着破风的锐响。那是他在无数个深夜里练出的“破妄拳”——不管对方的身法多花哨,只攻最根本的重心。

 

林澈皱眉,腰间忽然多了把软剑,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幽蓝的光。这是系统商城兑换的“寒铁剑”,削铁如泥。

 

林缚却迎着剑锋冲上去,左手抓住剑身,右手的拳头直捣林澈胸口。掌心被剑锋割开的剧痛传来,他却像没感觉似的,拳头上的力道越来越沉。

 

“你疯了?”林澈惊怒交加,他没想到这人敢用血肉之躯挡剑。系统提示“宿主受到攻击,是否启动防御护盾”,他还没来得及点确认,胸口已经挨了重重一拳。

 

他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去,撞在演武场的栏杆上。喉咙里涌上的腥甜让他第一次尝到了“疼”的滋味。

 

林缚站在原地,左手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,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。“我赢了。”他的声音嘶哑,却带着种近乎狰狞的笑意。

 

林澈看着他,眼里第一次有了除了漠然之外的情绪——惊讶。他不懂,一个没有系统加持的凡人,怎么可能挡得住寒铁剑,怎么可能接得住踏影步?

 

第四章 巷战

 

林缚赢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,飞遍了整个州府。有人说他是“勤能补拙”的典范,连徐长风看他的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暖意。

 

但林缚没停。他还是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功,只是拳头砸在木桩上的声音,似乎比以前更沉了些。

 

七天后的傍晚,有人送来张字条,是林澈的笔迹,说要在城西的巷子口见他,“有要事相商”。

 

林缚揣着字条走进巷子时,夕阳正把巷口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巷子很深,两侧是斑驳的砖墙,连只猫都没有。他忽然想起,这里是出了名的“盲区”——既没有巡逻的兵丁,也没有商户的监控符阵。

 

“你找我?”

 

林澈站在巷子深处,背对着他。夕阳的光勾勒出他的轮廓,短褂的后领处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。

 

“你很强。”林澈转过身,脸上没什么表情,“比我想象中强。”

 

“有事就说。”林缚握紧了拳头,他闻到空气里有种淡淡的铁锈味,跟武馆木桩上的味道不同,更腥。

 

林澈忽然笑了。那笑容很奇怪,带着种俯瞰蝼蚁的傲慢:“你知道吗?我这半年,解锁了‘金刚不坏体’,学会了‘流星剑法’,内力值比刚见面时翻了十倍。”

 

林缚皱眉:“说这些干什么?”

 

“我只是想让你明白,”林澈的身影忽然消失,再出现时已在林缚身后,声音像毒蛇的信子,“你赢的那次,不过是我没认真而已。”

 

剧痛从后心传来。林缚踉跄着回头,看见林澈手里拿着根漆黑的短棍,棍头上沾着血。那不是凡铁,上面萦绕着淡淡的黑气——是系统兑换的“破功棍”,专门克制内家功夫。

 

“你……”

 

林澈一脚踹在他膝盖后弯,林缚“咚”地跪在地上。他想挣扎,却发现浑身的力气都在快速流失,后心的伤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经脉,连动一根手指都费劲。

 

“既然你都要死了,那我就告诉你吧,好让你做个明白鬼,我有系统”林澈蹲下来,用破功棍挑起他的下巴,“这棍子,这步法,都是系统给的。哦对了,还有这个。”他抬手,掌心浮现出淡蓝色的光幕,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闪得林缚眼睛发疼——【宿主:林澈。等级:38。功法:踏影步(精通)、寒铁剑法(大师)、金刚不坏体(入门)……】

 

“系统?”林缚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中,嗡嗡作响。

 

“就是你想的那样,小说里的系统。”林澈笑了,笑得很残忍,“我有个东西,能让我一天学会你十年的功夫,能让我随手拿出削铁如泥的兵器,能让我……轻松碾压你们这些所谓的‘天才’。”

 

他想起了周猛的虎纹纹身,想起了陆明在绸缎铺里低头算账的样子,想起了五师弟扔进灶膛的木牌。那些日日夜夜的自我怀疑,那些“是不是不够努力”的叩问,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。

 

他拼了命赢下的那场比试,不过是对方“没认真”。他废寝忘食练出的破妄拳,在系统兑换的功法面前,连尘埃都不如。

 

“你以为努力能胜过天赋?”林澈的棍子又往下压了压,“你错了,你连跟我比天赋的资格都没有。因为我有系统,而你……什么都没有。”

 

林缚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,视线彻底暗下去之前,他看见林澈收起了破功棍,蓝色的光幕在他掌心闪了闪,像极了当初少年那双亮得刺眼的眼睛。

 

巷子里只剩下风声。

 

青云武馆的晨雾依旧弥漫,只是再也没有哪个少年的拳头,会砸响那根带着铁锈味的木桩了。

这家伙太懒了,什么也没留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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