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天爷,你没事吧?这都快大中午了,还不行啊?”刚撑开沉重的眼皮,郑凯瑞那张熟悉又带着点欠揍的脸就杵在眼前。看清是他,我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一丝,刚想开口,就被他连珠炮似的话堵了回去。
“我跟你讲,你昨天手被开出的那个口子,你自己倒是没感觉但我们可是看的真切,血哗哗流,吓死个人了!得亏温姐好像是学过医学,翻出你家藏的药,给你清创包扎折腾了大半夜,不然你小子今天能不能睁眼都是两说!”郑凯瑞咋咋呼呼地说着,脸上是真切的担忧和后怕。
“这么说,我真得好好谢谢她了…” 我声音沙哑,喉咙干得冒烟,“又是帮我解决丧尸,又是帮我处理伤口…” 感激之情混杂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涌上心头。
“那当然!”郑凯瑞眉毛一挑,“人家温姐一个姑娘家,为你熬到半夜,这份情你打算怎么还?以身相许啊?”
“去你的!” 我忍不住呛了一下,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,“什么恩情不恩情的…人家是温姐,又不是将军!” 我俩对视一眼,都扯着嘴角笑了笑,只是我的笑容里满是苦涩。
环顾四周,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旧沙发上,身上盖着薄毯。卧室方向空荡荡的——我的床呢?!
“凯瑞,我的床呢?!” 我猛地坐起,一阵眩晕袭来。
郑凯瑞的笑容僵在脸上,叹了口气,语气低沉下来:“别提了…昨晚下半夜,咱们刚迷糊过去,又来了几个杂碎。估计是昨天那伙人的漏网之鱼,想看看你家还有什么能抢的。结果翻了个底朝天,啥值钱的都没了(药品藏得深,他们没找到),就把主意打到家具上,想搬走当柴火烧…你的床就这么被抬走了。正好黄哥起夜撞见,那帮孙子做贼心虚,被黄哥一嗓子吓跑了。”
“不对…” 我皱紧眉头,直觉告诉我事情没这么简单,“第一,昨天温姐和黄哥难道没睡床上?第二,那么大动静搬床,你们仨都没醒?”
郑凯瑞被我问得一愣,挠着头,眼神有些闪烁地瞟向厨房方向:“呃…这个…”
就在这时,温清晓端着一杯水从厨房走出来。她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,眼下淡淡的青黑,但看到我醒来,眼中还是亮起一丝光彩。
“醒了?喝点水,温的” 她走过来,将水杯递给我。
干渴的喉咙像着了火,我接过杯子,几乎是贪婪地大口灌下去。清凉的水流滋润了灼烧般的喉咙,也让我迟钝的身体机能开始复苏。
“小天,慢点喝。” 温清晓的声音很轻柔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,“你失血不少,一下子喝太急对身体不好。”
我依言放慢了速度,小口啜饮着。温热的液体滑入胃中,却无法温暖心中冰冷的角落。昨夜的血腥、母亲的牺牲、第一次夺走他人生命的触感…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。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,我像个无助的孩子,捂着脸,肩膀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。
“妈…妈她…” 哽咽堵住了喉咙,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。
郑凯瑞立刻慌了手脚,笨拙地拍着我的背:“哎哎,小天,别哭啊!都过去了…过去了…” 他搜肠刮肚想安慰,却显得词穷。
黄晨不知何时也站在了客厅门口,他沉默地走过来,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。他没有多话,只是伸出宽厚的手掌,重重地按在我的肩膀上。那掌心的温度和沉甸甸的分量,像一块压舱石,让我剧烈的颤抖稍微平息了一些。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,无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:我们都在,你还活着,这就是最大的资本。
温清晓则蹲下身,与我平视。她的目光清澈而平静,像一泓深潭,倒映着我此刻的狼狈和脆弱。她没有急于开口,只是安静地等我宣泄。待我的哭声稍歇,她才用极轻但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:
“小天,看着我。”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,“昨晚…你做的每一个选择,都是为了活下去,为了保护你爱的人。那些冲进你家的人,他们带着武器,带着杀意。在那个瞬间,不是你死,就是他们亡。你选择了反抗,选择了战斗,像一个战士一样守护了自己的家…还有你的母亲。” 她顿了顿,目光更加专注,仿佛要穿透我的灵魂,“**你不是嗜血的猛兽,小天。你只是一个在绝境里,用尽一切力量和勇气想要活下去,想要保护所爱的普通人。** 这份想要活下去的心,想要守护的心,是干净的,是值得尊重的。不要用他们的罪恶来惩罚自己。”
她的话像一把钥匙,轻轻拨开了我心中那沉重的、名为“杀人者”的枷锁。虽然罪恶感和悲伤并未完全消失,但那几乎要将我压垮的自我厌恶,被撕开了一道缝隙,透进一丝名为“理解”和“释然”的光。我抬起头,对上她真诚而坚定的目光,泪水再次滑落,但这一次,似乎不那么冰冷了。
“谢谢你…小温…” 我声音嘶哑,带着浓重的鼻音。这个称呼下意识地出口,连我自己都愣了一下。
“你说什么?我没听清(⑉• •⑉)♡”温清晓白皙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,眼神闪过一丝慌乱,微微别开了脸。
我立刻意识到不妥,连忙解释:“我…我没别的意思!就是想谢谢你…昨天的一切…”
她深吸一口气,脸上的红晕未退,但神情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淡然:“没事。我不介意称呼。你也不用觉得欠我什么恩情。” 她站起身,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,语气变得理性而务实,“现在这种情况,末日已经降临,孤身一人很难生存下去。我帮助你们,也是在帮助自己。昨天我付出的,是希望未来在团队里,当我需要时,也能得到同样的帮助。就当是…一种生存投资吧。”
她的直白反而让人安心。我点点头:“明白了。那…还是谢谢温姐的宽宏大量。”
这时,我转向郑凯瑞,问出心中的疑惑:“对了凯瑞,你怎么过来的?我记得没给你打电话。”
郑凯瑞刚想张嘴,黄晨沉稳的声音已经响起:“是我昨晚九点多打电话叫他过来的。他大概十点多到的。”
“黄哥,你怎么想到叫凯瑞来?” 我追问。
“昨天那个差点扑到你的丧尸,证明病毒已经开始在附近扩散了,形势比我们想的更糟。” 黄晨的表情凝重,“人多力量大,多一个可靠的人,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。凯瑞离得近,人靠得住,我就把他叫来了。至于昨晚…” 他看了一眼温清晓,“你受伤失血,一开始我们都没察觉。凌晨两点左右,你开始说胡话,浑身发烫,是温清晓先发现不对劲,把你叫醒检查,才看到那道口子。她立刻帮你处理伤口,动静把我和凯瑞也吵醒了。处理完担心你晚上发烧恶化,我们三个就拿了草席在你旁边打了地铺守着。大概是太累了,都睡得很沉…结果就让人钻了空子。要不是我半夜起来放水撞见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 他语气里带着自责。
我恍然大悟,心中五味杂陈。原来在我昏迷时,是他们一直守着我。这份情谊,沉甸甸的。
短暂的沉默后,一个更严峻的问题浮上心头:家徒四壁,门锁被毁,这里已不再是安全的庇护所。黄哥和温清晓家显然也早已弹尽粮绝,否则不会来投靠我。
“凯瑞,你家情况怎么样?” 我看向郑凯瑞。
他苦笑摇头:“我那破出租屋,门板比你家这个差远了,老鼠洞都能钻进来。吃的喝的,早几天就断顿了。”
气氛瞬间凝重。没有物资,没有安全的据点,我们如同无根浮萍。
“那…我们接下来去哪?” 我抛出这个关乎生死的问题。
郑凯瑞提议去他家,但立刻被他自己否决了——防御太差,同样没物资。
温清晓沉吟道:“我…以前参加过一些野外生存训练。或许我们可以去野外?远离城市,丧尸密度低,自然资源相对丰富,不至于饿死。” 她眼中闪烁着对荒野的熟悉和一丝希望。
“不行。” 黄晨立刻摇头,语气斩钉截铁,“野外生存不是儿戏。我们没有足够的装备和经验,水源、猛兽、天气、未知的变异生物都是巨大威胁。而且小天之前说过,病毒很可能就是从郊区扩散出来的,风险太高。”
温清晓抿了抿嘴,没有反驳,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考虑欠周。
众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我身上。
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身体的疼痛和心中的沉重,说出了思考已久的计划:“去我的学校食堂。” 迎着他们疑惑的目光,我快速解释:
“**理由一:绝对防御。** 我们学校是上个世纪苏联援建的,围墙高大坚固,接近四米,顶部有密集的铁丝网,丧尸绝不可能翻越。大门也是厚重的金属门。”
“**理由二:安全环境。** 丧尸爆发前,学校正好因为特殊原因提前放假,所有学生都被遣散回家了。这意味着校内除了可能极少数滞留人员,绝大部分区域应该是空的,丧尸数量会非常少,甚至可能没有。当然,这只是最理想的情况下。该防备的还是要防”
“**理由三:生存保障。** 学校食堂有大型仓库!平时就囤积着大量米、面、油、干货等基础生存物资,储备量足够几百人吃很久。我们急需的补给,那里是最稳定、最集中的来源!”
我的分析条理清晰,利弊分明。黄晨眼中精光一闪,郑凯瑞兴奋地搓手,温清晓也缓缓点头。
“好地方!” 黄晨率先表态,“防御可靠,物资充沛,风险相对可控。我同意!”
“听着就靠谱!比钻林子强多了!” 郑凯瑞立刻附和。
温清晓也轻轻点头:“这个计划可行。学校的地理位置和建筑结构我也大概了解,确实是个理想的据点。”
目标达成共识,气氛为之一振。但出发前,我深知在末世中,了解彼此的能力比了解名字更重要。
“好!既然决定了,那出发前,我们互相交个底。” 我目光扫过三人,“姓名、武器、最拿手的本事。以后就是背靠背的兄弟了。”
**郑凯瑞** 第一个跳出来,拍了拍腰间别着的厚背菜刀,咧嘴一笑:“郑凯瑞!武器:祖传大菜刀!个人能力?”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,“**我爱发明!** 说人话就是,只要材料够,手搓陷阱、改装工具、修修补补都不在话下!生存手工达人,就是我!”
**温清晓** 安静地取下背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包,拿出一把结构精巧、韧劲十足的弹弓,还有一小袋打磨光滑的钢珠。“温清晓。武器:弹弓。” 她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,“个人能力:**狙击手血鹰。** ,哈哈开玩笑的。别当真,不过我确实以前练过复合弓,准头还行。(并非只是还行)在俄罗斯旅行时也接触过枪械,打过靶。远程精准打击,是我的领域。”
**黄晨** 沉稳地抽出那把刃口雪亮、刀身厚重的西瓜刀,随意挥动两下,带起破风声。“黄晨。武器:西瓜刀。” 他言简意赅,但当他抬眼看向我们时,一股沉稳如山的气势油然而生,“个人能力:虎式坦克。*皮糙肉厚,耐打能扛。攻击力?够用。” 简单几个字,充满了力量感和可靠。
最后,轮到我。我握紧了手中沾着血与尘的兵工铲,冰冷的触感让我心神一定。迎着他们的目光,我沉声道:“雷小天。武器:兵工铲。” 我顿了顿,感受着身体里尚未完全恢复,但已重新凝聚的力量,“个人能力:**豪迈的力量!** 以及…” 我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,仿佛在审视未来的战场,“**牛而逼之的精准度!**” 我最后补充道,嘴角勾起一丝决绝的弧度,“还有…大概,也许,有那么点能把大家拧成一股绳的…**隐藏领导力?**”
介绍完毕,客厅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默契和即将踏上征途的肃杀。我深吸一口气,强忍着伤痛站起身,目光如炬,扫过眼前三位即将与我共赴生死的伙伴。一种无形的纽带将我们紧紧相连。我猛地举起手中的兵工铲,铲刃在窗外透进的微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,用尽全身力气,如同战吼般喊出:
“好——!!!”
(此时,画面仿佛定在了那么一帧。我手持兵工铲。身姿挺拔,眼中仿佛燃着火。温清晓眼神锐利,如同雄鹰,却背着个包,不知道装着什么,但依然掩盖不了他眼里那股锐气。凯瑞却是紧握着他那把刀,眼里却是带着些兴奋之色。黄横刀在前,往那一站,便有如泰山般的气势。自人姿态各异却凝固成一股力,这里将会在未来帮助他们击破一重又一重的困难,帮助他们向着崭新的未来奔去。)
“ദ്ദി˶•̀֊•́)✧ 很有精神!那么——”
我的声音如同洪钟,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,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:
“出发——!!!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四人仿佛心意相通。没有犹豫,没有退缩,四只脚同时抬起,带着不同的伤势、不同的过往、却同样坚定的求生意志,重重地、义无反顾地踏出了这扇已经无法再提供庇护的家门,踏入了危机四伏、却也充满未知可能的末日世界。阳光从楼道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,照亮了前路,也照亮了四道并肩而行的、虽显狼狈却无比挺拔的身影。